時間是晚上九點二十分，我坐在伊斯坦堡機場候機，三小時的轉機時間其實滿長的，但我一向很喜歡轉機的時間，買機票時還會刻意挑選有很長轉機時間的班次，這樣一來好像在前往下一個地點前可以有時間好好沈澱上一段旅程。特別是這次回去以色列的班機，再經過53天旅行歐洲之後，我再次回到這個每次到歐洲必經過的轉機機場，將近兩個月的日子穿梭在不同城市裡，打包，離去，抵達，然後又是打包，又是再見，見了很多老朋友，也認識了新的朋友以及那些也許再也不會見面的偶然相遇的人們，好像習慣了這種生活模式，即使想念耶路薩冷的生命力和奇異瘋狂，依舊不能全然接受“回去“這兩個字如此毫不留情地拖著巨大刺眼的句號進入我的旅行日記…是的，要說再見了。飛機離開巴賽隆那陸地時我昏昏欲睡，完全沒力氣好往常一樣好好在飛機上看著一個城市一點點地縮小，然後默默複習著關於這個城市的所有記憶，我只是張著嘴歪著頭，雙眼無法克制地沈沈闔上，就這樣在夢境中離開了歐洲到轉機的伊斯坦堡機場。
前往特拉維夫的班機晚了十分鐘，我坐下來看著周圍的人們，那個我學的亂七八糟卻很有熟悉感的希伯來文再次充滿耳畔，聽著聽著我想著接下來新的一年，以色列會是怎麼樣的以色列呢？屬於去年的熟悉臉孔幾乎都回到了他們來到以色列前的地方，新的人一批批來到了聖地，這種模式好像把我在以色列的一切以年為單位分割開來了，和去年道別後我到了歐洲，現在飛回去，一切煥然一新，新的一本日記又要展開。離開的兩個月被一張張機票/巴士票/火車票和地鐵票填滿，腳下的城市換了又換，而我的腳步跟著呼吸不停偵測每個城市獨特的頻率，調整又調整。不同語言隨著變換的城市圍繞在身邊，記得有次錯亂到在巴賽隆納超商裡用的頭德文跟收銀員說謝謝，一轉身撞到站在後方的人，竟隨口丟出一句“Sliha” (希伯來文的”不好意思“)。Rabia笑說等我回到以色列一定以同樣方式隨便亂丟一堆歐洲語言。哈，若是這樣也算是我旅行殘留的小小紀念吧！
昨天晚上打包時我看著快要跟小學時那本國語詞典一樣厚的明信片，和筆電裡可以無止盡向下滑的一張張照片，那些走入我的旅行又離去的臉龐是那麼清晰，很多一起經歷事情都還來不及好好回憶，新的故事就隨著新的城市毫不客氣地擠了過來。就這樣一波又一波推著我前進，一個個故事被擱淺在我膨脹了兩倍的行李裡，我只是用力把一切都塞進行李箱，確定沒有超重就好，消化故事的工作等我unpack實再說吧！就這樣拖著一堆故事，卻感覺很空很空，一種異常平靜的空。好像每個故事都有某部分的我在裡面，每項一個城市道別，那個部分的自己就被留著了，還來不及從故事裡消化、吸收，因此現在空白如紙，Empty in a good way。
這趟旅行的意義是什麼我還說不上來，只知道當我到了那個會開始說“想當年“的年紀時，我一定會不時地想起這個夏天。在旅行裡重複做一些無聊的事之後發現自己的愚昧和放不下，在每個小小岔路出現時毫不猶豫用力走過去而經歷的美麗意外。其實只是個還帶有觀光客心態又拖著大大旅行箱的不太帥氣背包客，但怎樣都好走過了總是會留下些什麼。很多記憶點都將會隨著時間被無限擴大，而我知道我將會很珍惜曾經有過的這些日子。意義這種事不是說下就下的，也許十年，二十年，或是更久以後我才會終於在這些記憶點堆疊出來的養分之中咀嚼出些什麼，畢竟，我想，有些被埋在心裡的經歷是放著給未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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